到达槟城时已是暮色弥漫，我透过飞机舷窗俯瞰灯光勾勒的城市模样和海岸线曲折扭转。槟城是印度洋上的一座岛，于是称它作槟榔屿更为贴切，就坐落在马来半岛不远处的西海岸，充满野心的殖民者和开拓者频繁造访这里，积攒下许多值得后人去细说回味的故事。夜晚用来消化故事，听普通槟城人把家族史娓娓道来，其中便是牵绊和贯穿着整座城市的历史。
斑驳老墙上演市井百味
直至次日朝阳升起，我才得以看清悠远历史给这座城市留下的斑驳印记，唤起在电影中看过的某些场景记忆。电影《色戒》便在此取景，这座向海的宁静小城遗留有数以百计的殖民时期建筑，那些混杂了英式、印度宗教及南洋风格的老建筑，透着东西方文化交融的层次美，充斥着古朴而怀旧的气息。城中遍及古迹，穿行其间让人不由感叹时间所赋予的宏大意义和不真实感，仿佛走进了一部老电影，戏剧感油然而生。莱特街头的旧关仔角钟楼屹立城中，地标般的存在成为我迷失方向时最好的指引、忘却时间时的最贴心提醒。
能将你从想象的幻境拉回到现实的，是描绘在建筑外墙之上写实风格的艺术壁画。壁画作品是立陶宛籍艺术家尔纳斯的力作，他原本只是在槟城信步游玩的旅客，最终决定留下来开始自己的艺术创作。壁画中那些俏皮可爱的孩童形象，面容慈祥的老人或是正在酣睡的流浪猫，创作灵感皆来源于这座城市中的人、事和物，你兴许能在槟城偶遇画中原型。尔纳斯将槟城人鲜活的生活场景利用艺术绘画与建筑原有形态相结合的方式，生动演绎在斑驳的老墙面上，原本陈旧的老建筑顿时重生青春的气息。
随着槟城的街头艺术走红，这些艺术创作形式也变得更加丰富，由本土艺术家创作的大型街头装置艺术孕育而生。这些锻铁艺术作品同样遍布在各个街巷，不仅有图画，还有风趣的配文，以艺术的形式讲诉着古老的故事。52幅街头锻铁壁画，每一幅都有着特殊的含义，讲述发生在这条街上的市井故事，描述着过去人们的生活场景，以及与这些街道不可分割的情感。
按图索骥寻找当地真味
我按着地图的指示在老城区里寻找那些有趣的立体墙绘，一辆废旧摩托车靠在门边，一个男孩坐在摩托车上向后张望；一辆废弃自行车的一侧融入了斑驳的墙体，一对天真烂漫的姐弟骑着车快乐驰骋，弟弟从背后紧抱着姐姐，张大嘴巴紧闭双眼嘶喊着，因为单车奔驰的快感而兴奋不已。初次看到这些壁画时情绪很快就被带动，也想融入其中变成画中角色。尔纳斯用他的画将槟城介绍给了世界，吸引了更多的绘画高手来此挥洒想象的空间。槟城的壁画艺术从最初的十几幅发展到今天的上百幅，如果想寻遍，还是乘坐那些扎满花朵的黄包车吧，热情的车夫会骄傲地为你介绍每一幅壁画。亦或是租辆自行车，独享一趟旅行期待突入眼帘的小惊喜。
如果不甘于错过任何一幅壁画，在街头的小店购买一张标注了壁画方位的简易地图吧，按图索骥在“迷宫”中尽情体验找寻的乐趣。壁画分布于老城区的各条街巷，有的藏于小巷的深处，或是在你寻之不得兴致索然之时就在下一个转角处出现。最初开始壁画之旅，多半是在兜兜转转、寻寻觅觅，要将所有壁画全部找到并非易事，需要你有很好的耐心，准确的方向感和充沛的精力。而一旦你熟悉了它们的位置，壁画便成为了城市里最醒目的路标，我住在哪幅壁画附近的旅社或我正走在去哪幅壁画的路上，即便记不住路名辨识不清方向也不要紧，凭借壁画你很快就能跟这座城市熟悉起来，并能拥有用壁画认路的技能。
海风吹拂中细品古朴传统
来到海风吹拂下的海滨，用木头搭建的高脚屋立于水上，那便是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姓氏桥。这里的人祖祖辈辈以海相伴为生，同乡同姓的乡邻相帮互济，同造屋舍。这里有屋舍建筑结合环境绘制出的应景的壁画，两个孩子一头一尾坐在渔船之上，一同转头望向某处，仿佛是家人在呼唤他俩回家。令人惋惜的是，因多年雨水冲刷、海水侵蚀，木屋外墙上很多原本艳丽多彩的墙绘几乎消失殆尽，从当地人出售的纪念卡片上寻到壁画最初的模样。在与店老板的攀谈中，不难听出他们对这些逐渐消逝的艺术的惋惜，及对姓氏桥的深爱。
槟城人世代生长在古朴屋舍中，尊崇沿袭着父辈的生活方式，小心翼翼守护着生活的原本滋味，闲适的生活频率是他们最不愿改变的生活本真。壁画提升了槟城关注度的同时，纷至沓来的游客也一度让槟城人苦不堪言，保守人士恶意将卤面汁泼洒向“姐弟共骑”壁画，想以此举守护槟城的传统文化和生活，绘制在姓氏桥的壁画“老爷爷与老奶奶”也只是停留了几天便被当地人抹去。你可能会嘲笑这样的槟城人太不识时务，但正是因为他们为守护传统而表现出的激进更令人尊敬。槟城愿意与你分享百年的建筑，建筑之上的壁画艺术，更愿意分享的是槟城人真实的样子和他们所追求的清静生活吧。
壁画点缀着古老的街道，给城市注入了新鲜气息。世界各地的游客，悠闲漫步，寻找着心中对于童真的向往，累了就找间小店坐下来歇歇脚，畅饮槟城的白咖啡，顷刻间便沁凉心脾。（黄盈盈）